不純粋非理性偽批判

決して純粋ではなく、理性も呼べない偽批判です。中国語しかないでごめんなさい。

三 塞著耳朵的鳥籠中少年/耳を塞いでいた鳥箱の少年

從廁所出來時,天已完全闇了,然而走廊的燈並沒有開,鐵窗後100Hz的頻閃光把狂亂的影子打在怎麼也拖不淨的綠色水磨石地板上——而最為醜陋的是一條狗的影子,又肥又壯,堵在教室門口,狺狺狂吠,聲又凶又尖。我站在其後,不敢作聲,及它盡了吠叫,回身欲返辦公室,才與我對目。它即搖起尾巴,壓低了聲,極其造作之柔,問道:「去哪啦?拿試卷?今晚不用考試誒。」

不……我的聲音就似慢慢抽去空氣的罩子裡的那個鬧鐘。

其凶態便又露了,嗓子裡冒出滾動的聲音:去後面站著。忙甩著尾巴走了。我回身,狠狠一瞪,切齒:然而剛才我怎的連話都說不出呢?

我紅了臉,從抽屜裡胡亂把書砸到桌面上,用物質的混亂掩蓋我精神上的紛亂。可我的大腦在高速地運轉——帶什麼書呢?不會叫人笑話,又不俗氣,甚至能讓人對我刮目相看的書:要是能讓人在心裡想「原來他是這樣的啊」該多好!

「被屌啦?」突兀地,有異於我的意識的言語插入了我的哲思中。

我在喉嚨深處回答了。

十條燈管把地面照得醜陋噁心,他們的書包歪歪扭扭地與之相稱,卻像鏡子一樣映出了我的模樣——我到底在想些什麼?不是說好了不再在別人面前演戲了嗎——不,我是真的想看,我是真的想看這本《奧數教程》。

站在最後,捧著書凝視這一根根彎曲的脊柱,東歪西倒,一條條抽動的脊髓蟲一般。他們當然都是鐵骨錚錚,不然也不會被磁死死地囚在這裡。——我不得不對這棟建築做一個簡單的介紹了。這裡是H市最高等的監獄,關押的當然是一批批人才,水電齊全,惡犬看守。人人也都想進來,只因為這裡有個數字,比1小一點點,好看得很,都巴不得那數字離1再近一點。

我怎麼會在這啊?現在趕緊逃出去啊!

那些窗戶和門上雖然有外界的景象,但都是假的,紙糊上去的,真正的出口在我的口袋裡,因為有四個奇點而無法一筆劃的形狀。我讓它像細細的蛇一樣鑽進我的衣服,從領子裡探出頭來,再與我的耳朵連接。這是我的器官,或者說是我的義肢,SONY牌的,依賴它我才不至於是一個殘廢,一個只能聽見虛假的表像而聽不到真實的聾子。

想聽新歌,可是我不應該是喜新厭舊的人,我應該同樣想聽老歌才行。握著線控按鈕只是按個不停,隨機停,這樣最公平了,每一首歌都等可能地被選中。足夠公正了吧?足夠公正地對待死物,也許就能在絕對意志前要求自己得到公平的對待。

比如在我沒有完成作業時把我罵個狗血淋頭科代表在收了,一行一行,一列一列,幾乎沒有在什麼地方停頓,很快就能到我的空座位上——我與座位的距離能為我把科代表的詰問延後十來秒鐘,也許就足夠了,十來秒鐘可不是小數目,你在跳傘前肯定恨不得多待幾十秒鐘,你感覺自己永遠也準備不好。

但她只是低了聲音問:「你要交作業嗎?」

真是巧妙的問法,這語言藝術定是與莎士比亞學了幾招。「要」,真有意思,不是我的能力,不是因為現實,也不是我的慵懶——是我願不願意。可惜我不是不願意交,而是沒寫。我也不願意寫。

可是我應該被罵啊?抱怨一句啊,我教你說,「切,又不交」。你點頭作什麼?還要「嗯」的一聲——你豔羨我什麼啊?

她走開了,我才覺心臟敲著架子鼓。總算是過去了,我以為我被問及作業時我就會去死,可惜我已經死過一回了,在阿佐穀公寓上吊自殺,會不會再死一次還說不準呢。

耳朵裡主唱在嘶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