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純粋非理性偽批判

決して純粋ではなく、理性も呼べない偽批判です。中国語しかないでごめんなさい。

六 少女

擁擠的人群後保安將教學樓的鐵門哐當一聲合上。我循著無形的河流往宿舍。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我推開房間的門,迎面而來是另一片異質的黑暗。我投入其懷抱,小聲道「ただいま,鼠閃爍的目光則充當了歡迎,我仿佛看到了他冷漠的表情——不,該說黑暗就像我的一個器官而「看見」了。我想他也不會回復「おかえり」了,畢竟他知道纏在我頸上的蛇會吃乾淨一切聲音。

陽臺外樓下強光電筒突然開始掃射,那是學校的狗在趕還在陽臺洗衣服的人回床。鼠已經鑽回被窩裡了。就仿佛爬行動物般,也許不過假醒而已。

縱使依慣例鑽廁所,可肚子裡已經沒有東西供我吐出了。黑暗中萬事萬物都無了形狀,無限地伸展,讓我感到我在對著這個世界的核心嘔吐。我伏在糞坑幹嘔,用水龍頭的嘩啦嘩啦遮掩我反胃的聲音,大腦一片白噪音。鼠睡去了嗎?我喘著氣休憩,摸紙巾擦臉,盯著窗戶暗數了六十秒,終於沒有光再亮起。

洗淨雙手,我扶著牆回到床下,架起折疊桌,點了一盞檯燈,切換成暖色代替蠟燭。在床上我跪著,戴上手套,從櫃子裡虔誠地拿出一個文件夾,把幾片稿紙,一張明信片,一枚木書簽攤在燭光下。另取一張潔白的紙,絮絮叨叨地小聲用不同語言念著「對不起」,開始敘寫今天發生的一切。

祂還是如同往常一樣,從身後出現,輕輕抱著我,握著我執筆的手,教我修辭。祂還在,祂一定還掛在阿佐穀公寓裡。

我吻過床頭的書,猶豫了一下,還是把耳機帶上堵住耳朵。從陽臺跳到伸展至二樓的樹枝上,順著爬下。催吐帶來的不適感——僅僅知道不適卻指不出部位——讓我不能集中精神觀察是否有人,連恐懼的餘裕都壓下了,僅是隨著輕輕在背後推押的風。

風壓場的梯度指向校圍欄轉角處外的太平,她躲避路燈曝曬而亭亭立在樹蔭下。我摘下耳機,高高的鐵圍欄外大道上的賽車與泥頭車在爭相呼嘯。她比我稍高,而今天身姿格外挺拔,披著我的過大的舊外套,更顯纖瘦;其下是又短提得又高的百褶裙,樹影紊亂的的邊沿畫在大腿上——我是第一次發覺她內八站著,雙手乖巧地背在身後。長髮放了下來,也化了妝,是恰好能溶解在夜色裡的濃度。我未嘗見她這身打扮,可她仿佛穿著這身衣服出生于世般自然,此時此刻已無法回想起這副精緻身體是怎樣套上平日的囚服了。

不愧是大小姐啊。

——校服。可是我的舊外套是校服。不料返校後第一眼看到校服居然是在她的身上。我恨這件外套,她卻敝屣自珍。粗糙的面料,一黑藍一灰白死氣沉沉的配色,袖口磨破了,又因我不注意劃了無數道中性筆跡,醜陋、破舊、肮髒。

身後她以樹影為翼的魔影隨風蠢蠢欲動,渴欲著最後的牲祭。我大概知曉了:一直遊蕩在她四周遊蕩的她的靈魂終於把她的肉體吞噬了。週六的她驟然一言不發,抿著破了皮的口唇,用槍口般的眼神驅走所有膽敢向她開口的人,當然也包括了我。

當然不是生理期,那畸形的血色魔鬼正張牙舞爪撕扯著她的內臟,舔舐著沿著她大腿內側流下的體液呢。

我隔著圍欄呆呆望著她,共相的她,膽怯不敢接近。她此刻的外延已經實體化,身形吞噬了四周的黑暗而變得偉岸起來,雙手張出爪子穿過圍欄要將把我擒住了。我一步步將那團黑影逼退,伸手要握住那對爪,卻輕輕觸到了她纖柔的手。

她眼裡是疑惑,是迷茫,或是恐懼嗎。她離我那麼遠,她還在徘徊。我強迫自己望著她根本沒有焦的瞳孔,雙手抱住她施捨給我的溫暖。她微顫,目裡映著的業火驟然消了,儘管不見動彈,卻在一步步走到我的面前來。她的手也變得熾熱到燙手起來了。

終於用對視承認了我存在的合法性,幾乎無法察覺地點了點頭,雙唇翕張間吐出破音的尖聲:「帶身份證了嗎?」——抹了口紅,儘管平日我是及其討厭此物的,今天我卻毫不抵觸。有什麼要撕破這具軀體沖出來了。

當然。我在心裡回答。她挺拔地僵著的身體驟然軟了,似乎是達成了某種協議,把那個熟悉的小姑娘重又解放了出來。小聲念叨「肉麻死了」把我的手甩開,撥了撥額前的發梢——哪怕它隨即又落回原處。

吸氣聲。「我可沒電鋸把這個圍欄鋸開啊,要日老娘就給我爬出來。」

「唔……」呼吸沒能理順暢。哪裡要電鋸啊,你身體裡那個影子已經有摧毀一切的力量了。可這終究是說不出口的。抿著嘴便往上爬了。

太平在念叨:「別覺得好像我犧牲了什麼啊,你們男生腦子裡天天想這些鬼事情我懂的。我們這麼久了怎麼說也欠你一……」

「不是……,高……」我緊緊抱著頂上沖天的鐵杆,腿直哆嗦,往下對她有氣無力地說。操場邊保安拿著手電筒在四處巡邏。

「媽的,是不是男人啊……,我護著你。」她利索地爬上圍欄,渡出一隻手臂容我攀扶,我抓住她終於把身子轉了過來,由她陪著終於落地,便擁入她懷中,唇舌交疊,手似要確認那對翼是否存在而環著她的背。

被包圍了。這樣一個詞語浮現在我的心頭。

終於她用輕推示意我放手,緊張兮兮四處張望,發出不耐煩的齒齦音,便抓住我的衣袖,拉扯急著想要離開。平日的巨力此時竟全不見蹤影,她轉過頭來,回應我的小玩笑的表情卻是惶恐和懇求。

我心裡一驚。「怎麼了?」

「我病了,」她舔了舔被我們的唾液沾濕的嘴唇,沒等我反應過來,「非要你的大雞巴才治得好的病。」

作為男性,我當然起了生理反應。